067 Deja vu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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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零零六年十二月十七日，睛，下午三時正。

收拾好出發前的裝備，準備打開大門，
我向著旁邊的鏡子撥弄一下鏡中的頭髮，
作為出門前的一個例行動作。

無意中我發現鏡子倒影的右下角躲著一位老伯伯，
鮮黄色的Polo恤，胸口印上好像是某公司的名字，
他左邊放著一架到市場買菜用的那種紅色手拉車，
右邊放著一個用六七個巨型黑色塑料袋套成的大包包。

我注視著鏡子中的他，
那流露出悲涼的眼神和我有過大概一秒鐘的接觸，
然後他低下頭站起來用右肩背起那看來豈重的黑色大包包，
左手拖著紅色手拉車，
開始沿著陽臺的方向走過去，
走到陽臺的門沿位置，
他停了一停，回頭向我發出了一個苦笑，
然後就在我的視線內消失。

我轉身跑到陽臺那邊查個究竟，
陽臺上空無一人，
腿一下子軟了就失控地跪在陽臺的地上。

看看手上的腕錶，原來已經三時十五分，
我不斷在想我怎麼可能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渡過了整整十五分鐘。


幾分鐘後，
我終於記起了先前在鏡子見到的老伯伯是誰，
原來就是以前常在荔枝角地鐵站附近的一所工業大厦，
每天下午大約兩點鐘多一點就會在升降機內碰見的一個速遞伯伯，
每一次見到他背著大包包拖著手拉車步出升降機的背影，
心中就會懷疑一次，
這個所謂的文明社會是否真的缺乏人才到這種地步？

我的肩上忽然有種重量壓著把我從思想中帶回現實，
那是我背在肩上準備帶往天星碼頭將近十公斤的攝影器材。

我反問自己，
到底我到天星碼頭再有甚麼意義？
是為了拍低一些對我自己來說沒有感覺的照片？
還是為了保存一點不知道有多少人重視的文化歷史？
一件死物和一個活生生的人，到底那一個更需要幫助？

我決定卸下我的攝影器材，
然後撥一個電話給速遞伯伯，
請他吃一頓豐富的晚餐。


—— 完 ——


圖片：攝於香港。沙田城門河